裴钢院士:《儒释道:东方信仰的三块基石》(文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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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注:本文是裴钢院士(同济大学前校长)于2017年9月29日,在南怀瑾学术研究会主办的“认知生命——第五届太湖国学讲坛暨南怀瑾先生逝世五周年纪念会”上的演讲记录稿,经作者审定并授权本平台发表。转载请注明出处。

 

 

儒释道:东方信仰的三块基石

裴钢院士

 

今天这个演讲对我来说挑战很大需要讲不熟悉的东西,或是讲不好的东西,但是盛情难却,我不得不讲更主要的是也愿为纪念南怀瑾先生发扬国学之宏举而推波助澜。

 

国学之大,大到每个人都有看法;国学之深,深到每个人都难见底;国学之远,远到需要用历史和未来做考量。什么是国学?“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个人认为,国学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立世之道和繁衍昌盛的关键所在。

 

今天讲“认识生命”这个题目,对我来说,理论上是好讲的,因为我是研究生命科学的, 可是听了前几位的演讲,让我感到“认识生命也是最不好讲的。

 

一、生命是什么

 

在科学范畴里,生命是什么,异议不多。生命的主要特征,对于生命科学家,包括朱老师(朱清时在内的物理学家,基本认定生命有如下特点,第一是生命能繁衍,世界上有许多其他伟大的东西、辉煌的东西、壮观的东西,但是缺少了这么一种能力,就是生生不息繁衍能力,这是生命特有重要定义。第二是生命可以生动鲜活变化,这是生命的真谛,就如同在座各位谈到儒释道,就会想到无中生有真空妙有和内圣外王一样,这个变化对生命来说是尤为重要。生命是从哪里来的,在科学上已形成基本共识,它的科学理论基础,我们称为进化论。进化论的理论才不到两百年,但是跟各位分享的是,最近这十几年来,生命学家、搞进化研究的人发现,生命的变化速度、进化速度、适应速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第三是涉及到哲学和宗教,生命有生就有死,有生无死不叫生命,有死无生也不叫生命,有生有死才叫生命。

 

比较前面的第一点,生命可以继承遗传下去,那就出现了一个命题,就是生命到底是讲一个个体的生命?还是群体的生命?还是某个种族的生命?宇宙还有没有其它生命形式?所以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题目,我不想太多展开,还是要回到与今天活动更相关的事情上来

 

二、认识生命

 

生命到底是不是可以认识的呢?这又是一个哲学命题。生命的现象非常复杂,究竟复杂到什么程度?比如我们今天在座的各位,大家听我在说,知道我在说什么,大家在看,知道我给大家看什么,大家在想我说的话,这些都是在认识。我们时时刻刻在认识世界,认识世界与生命的关系、天与人的关系,所以认识生命是一个很大的命题。我不知道到底生命更大还是认识生命更大,但起码这两者都非常大。因为生命是无穷无尽的,所以认识生命也应该是无穷无尽的,应该从不同角度来认识生命,这样的话,我们的生命才更有意义。

 

有个词,神经科学现在用的比较多,叫“认知”。“认识生命”中的“认”和“识”是两件事, 认知中“认”和“知”也是两件事。尽管存在争议,但是今天纪念南怀瑾先生,把“认识生命”作为一个命题,引导大家在国学大讲堂里面讲,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但是也是非常难的事情。

 

在座的朱清时老师曾经试图用另外一种角度和理论来认识生命,上次“香山会议”我也提到这样一个议题,希望和大家来商讨。我们讲认识生命这四个字,实际上有多重含义。但是我今天说的“认识生命”是在科学范畴之内。我们现在所谓的科学是文艺复兴以后,在西方兴起五百年左右的一个显学,是认识世界的一种方法,而且导致整个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科学的力量是史无前例的。科学到底是什么呢?科学实际上就是认知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包括大脑运行的规律,知道以后就可以模仿、创造、学习,这就是它的本意。那怎么知道它是科学呢?怎么知道它是对的呢?所以科学又建立一整套游戏规则,如何来判断对错。这就是科学所以强大,不能被打败的原因,许多情况下,尽管刚开始科学的火苗很小很小,在这个世界上几乎看不到,但是它一旦燃起,就会变成熊熊大火,燃遍整个地球和宇宙。挡不住它,因为它是事实。

 

科学有自己的内在规律,对世俗社会的规范和世俗游戏的规则,可以起到颠覆性的作用。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科学是革命者,是造反者,是颠覆者,它总会提出来很多当时一时很难接受的事情,比如生命科学里面的克隆技术,能不能把在座的各位克隆一下?从某种意义上用技术是可以做到的,许多动物都已经被克隆了,但是克隆的人不等于原来的人,因为这个人思想的形成要经过漫长的经历,没有这个经历就不是原来的人。

 

我再举个例子来说明科学的颠覆性,谈虎色变,耸人听闻,使人惶惶不可终日,就是“基因编辑”。我们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龙为什么生龙,凤为什么生凤?因为有基因遗传基础,但是现在出现一种新的技术叫“基因编辑”,它可以改变这个遗传基础。现在已经有人宣称,根据你的基因组信息,可以判断你的容貌、你的长相、你的颜值。如果基因决定容貌这是事实,那么基因编辑完以后,整个人类的容貌就会发生巨大改变。当然我并不认为这完全是事实,因为基因不可能完全决定你的容貌。

 

我们谈儒释道、谈国学时,经常谈到的一个方法学——思辨。谈思辨就进入了哲学范畴,哲学不比科学,因为科学要拿证据,要拿出实验证据来,爱因斯坦也需要证明狭义相对论,引力波的存在也要被证明,不证明就没有人相信。但是哲学有这么一个好处,它推崇思辨。中华民族文化、国学文化的精髓,包括大家非常欣赏的儒家、道家、佛家经典的一些例子,都有一种思辨在里边。而且这种思辨是人类不同文化起源都已经分别达到的高度,不管是中国、印度、希腊、埃及,他们都有一个思辨的思维。思辨的思维也是讲道理,要把这个世界的道理讲得清楚。

 

哲学世界有许许多多的道理,各家讲各家的道,各家讲各家的理。所以哲学到底是人之道,还是天之道?实际上就是南怀瑾先生提出的这个问题,到底这个道是可知还是不可知?可用还是不可用?为什么中国人叫“道理”?你讲不讲道理啊?你是在讲“道”,还是在讲“理”啊?这个理就是指我们今天日常生活中,要有一个约定俗成的理。我们大家都穿衣服,如果你不穿衣服就不讲理了,也不讲道。如果你把裤子穿在身上,也不太像话,那是前卫,那是嬉皮士,不是大众之常理。如此我觉得哲学应该是国学的一个基础。

 

今天我即兴讲,如果打通任督二脉的话,打通儒释道脉路的话,如果儒释道真是相通的话,相通之处就是在天之道、人之道合二为一为道,这个道就是哲学上的唯一命门。关于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大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来谈认识生命,包括生命的意义,包括每个人生命的意义及我们群体生命的意义。

 

我在三亚见过本焕法师的大弟子印顺法师,我们讨论过许多问题。我认为信仰是人类的一个表征。因为今天还没有办法来完全阐明人和动物的区别,但是在我们讨论信仰这一点上,也许可以做些论证。人,还不一定是所有的人,具有信仰,信仰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个世界是太物质化啦。所以我跟吕总(吕松涛讲,每次来太湖大讲堂都感到很亲切,这里的一切都很简单,一切都很简单就觉得很舒服。如果要是很复杂的话,一百里外的大上海什么都有,很复杂,花花世界。整个世界都是物质的,单纯由物质构成的世界,对人类社会是不是足够?是不是平衡?是不是能够幸福?是不是能够和谐?大家看一看当今世界吧,越发会感到信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科学也可能成为信仰,哲学也可能成为信仰,为什么社会上还有哲学、科学之外的信仰存在?这就是儒释道及其他一些信仰在另外一个层面上的人,用其或多或少解决了各自精神家园的问题、心灵港湾的问题。我刚才讲,在科学的基础上它要求证据,而我们今天讲认识生命,不是在纯考证的基础上,更多是哲学基础上的关于人生目的的问题,总体来说,应该是信仰需要回答人生目的。所以,在这个范畴内我们来讨论这个问题就比较清楚了,否则这个问题拿到社会上去讲,有的人讲你这是不科学的,有的人讲你这是不现实的等等,这些问题出在哪呢?出在把科学、哲学和信仰三者混为一谈。但是由于三界都存在于现实之中,它们不可能不相遇,不可能不碰撞,不可能不冲突。可能在座的每一位都有体会,可能每一个家庭和每一个社会单元中都可能有一定的碰撞冲突。然而碰撞冲突并不是一个完全不好的事情,不等于我们大家不能在一起,君子和而不同嘛。 

 

 

三、儒释道

 

我没有见过南怀瑾先生,我到网上去查,看看大家最推崇他什么,结果恰好和我讲的题目不谋而合。我在网上查到大家公认南老师的第一条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大度看世界;技在手,能在身,思在脑,从容过生活。”一个是出世,一个是入世,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件事,能不能出?能不能入?什么时候出?什么时候入?我非常认同这样的说法。

 

上个月我去了云南的宝相寺,山上有个小庙同时供奉儒释道的三位先圣。这是我第二次碰到这样的供奉,第一次是十多年前在武夷山。我感觉很有意思,我们讲三者融合,也好奇他们怎么排位子?我们中国最讲究排位子啦,从左往右就是儒释道,毕竟是在佛教的庙堂里,所以释迦牟尼居中也说得通。第二点很有意思的是,释迦牟尼坐的是莲花宝座,老子是骑牛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么请大家猜,孔子坐什么呢?这实际上是没有固定答案的,只要孔子坐着舒服就行了,这可能是一个最好的答案。而我们现在学校教育中很大的败笔就是总要有一个标准答案,答对了老师就给个高分,实际上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固定答案呢?孔子坐着舒服就行了。告诉大家,孔子在这里坐的是一条龙,这就是中国文化的历史,所以这张座位图片包含了中华文明三千年的历史。

 

儒释道各家源远流长、博大精深。释家《心经》是我个人比较欣赏的,因为佛教太深奥,所以国人的智慧就把佛教变成禅宗;禅宗以后,佛就入心了,就入世了,就入俗了。这里头充满了哲学思辨,“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现在有虚拟现实,你在房间里要喜马拉雅就有喜马拉雅,要北极就有北极,比上海昂贵的风景房价要便宜得多。你还可以闭目打坐,所有的世界景色都过来了。所以它这个“空”字是非常重要的逻辑,为什么呢?整个世界都是实的,我们房间的墙是实的,有多少人有能力穿墙而过?但是只要辩证去想,实的东西也是空的,空的东西也是实的,那就释怀了。所有的荣华富贵、高官显赫,一切都是空的,所以对我们心理是非常好的安慰,能看空放得下。我这是比较片面的理解,从自己的角度理解。

 

道家也是享有同样的哲学逻辑,到底这个事情是“可道”还是“不可道”?是“可名”还是“不可名”?这句话是《道德经》中最本质的。有一种解释是可道就不成为道,可名就不成为名。另外广义一点,就是讲有和无的关系。《道德经》讲无就生有,有生万物,“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觉得道家思想在当今世界非常有用,为什么呢?比如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等。这个世界上大家都在争,这个争不是人类的专利,不能说是人的缺点,你看所有的动物世界都在争,因为生命的本质里头含有一种“适者生存”的道理,但是只有人才能理解不争。如果你心静如水,如果你静水深流,世上好多事情就能解决。所以释家、道家在这一点上有许多相通之处。

 

儒家实际上是讲大千世界如何来运行,讲我们如何做人、做事、立言立德。儒家很重视我们讲的认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样一个逻辑。那你不学肯定不行,没有任何人先知先觉,所以我们大家都来学习,来认识生命,这是非常好的。孔子还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人生不同阶段做不同的事情。最近有几个企业家在辩论,也都是用这样一个逻辑,到什么时间点,就做什么事情,前半生是挣钱,后半生是花钱。“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现在人的寿命增长了,所以我们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改变为好。过去“人生七十古来稀,现在九十岁可能等于过去七十岁。但是认识世界能不能拉长,是不是一定等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我觉得信仰有个好处,就是你用不着那么晚的年龄才能够达到“耳顺”和“不逾矩”的心境。

 

中国人很推崇阴阳,儒道哪个是阴,哪个是阳,我不敢断言,这里没有任何褒义和贬义。我大胆作比喻,如果儒家入世是阳的话,那谁来平衡它呢?就是道家为阴来平衡它。释家负责坐在中线上、杠杆上,负责中点(阈值)的高低,这三者之间形成了非常好的和谐局面。因为如果没有中间支点,很高或者很低的时候就容易大起大落。所以说世上最好的补药、最好的药方,就是阴阳平衡,可以是药补,也可以是心补。

 

现在回到主题上,我们的今天的主题是国学,什么是国学?这个题目太大。国学,顾名思义,是中国的国学,不是日本的国学,也不是韩国的国学,但是东方文明有很多相似之处。这里我不再展开,但是我想讲儒释道是主要的三块基石,是三原色。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各种颜色,但是起点就是三原色,只要这三种颜色定了,世界上所有的颜色都可以定了。那么儒释道是不是可以起到这样东方文化及信仰基石的作用?当代中国的信仰如何来建立?这些都是至关重要的大问题。我在这里抛砖引玉,可能文化和信仰的关系就是国学的关键,就是如何来理解国学中的文化成分和信仰成分。刚才我讲了儒释道三者各有不同,但是都有哲学思辨思维,这是相同的。但是在信仰形式层面上,大家各有千秋。中华民族到底缺什么?大夫经常说,实在不行,回家吃点复合维生素。看来我们缺的维生素,可能就要在儒释道三者中去找。

 

这三者关系挺有意思。今天我们探讨认知生命,我们讨论生命的时候,肯定不是简单的“生命科学”的“生命”,我们今天谈国学的“生命”,纪念南怀瑾先生所谈的“生命,肯定是个大生命的概念,其中很大一部分包括生命的意义。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体系,我们讲脑科学、认知科学,“认”和“知”,“知”和“行”,都是很重要的问题。儒释道怎么来贯通,怎么来认识生命,在新的儒释道统一框架下来重新诠释生命?而且这个生命不是在书斋中、学堂上谈谈而已,应该是广在人间的。

 

 

四、古为今用

 

我举几个例子,今天陈凯先院士讲了中医药与生命的关系,实际上我也参与了很多中医药的事情。中医药的难点实际上是什么呢?我刚才讲过,第一个是科学,第二是哲学,第三是信仰,三者相辅相成构成了文化。传统中医药很大一部分是文化成分,有哲学成分,中医都是讲阴阳虚实的。中医中药涉及到中国文化的发展,这是一个高度,所以毛泽东为什么将中药提到这么高?我们看中医中药,我们看中华美食,我们看京剧,都不只是就医、就吃、就乐而已,我们要把这些当做文化来对待,应该在原汁原味的基础上百花齐放、与时俱进

 

第二个例子,我和广州的裴端卿院长都是做干细胞的,这篇小文是发在《Cell Research》上的。我们想用中国的哲学来解释,干细胞生物学中的细胞命运转化的过程中,怎么来实现阴阳平衡,“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家都知道,一个精子,一个卵子,阴阳结合的时候,就产生一个生命,这个结合的胚胎就会产生两个细胞,四个细胞,八个细胞,一点点最后变成动物或,所以我们就想诠释这样一个“生命的概念。

 

第三个例子就是老年痴呆,我们如何来面对老年痴呆。老年痴呆有一个原因是,在孔子那个时代,七十岁已经是很老了,现代可以活到九十岁、一百岁,大家经常听说一百二十岁是上限。如果老年痴呆没有解决的话,活到一百二十岁的话大多数人都可能是老年痴呆。解决老年痴呆问题古为今用、中西结合、多靶协同、防治并重也就是要讲阴阳、身标与本等等

 

五、怀念大师

 

“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据传这是南怀瑾先生的诗,但是有些南老师的学生说不一定是他的,我觉得写的非常好。在走廊上看到许多南怀瑾先生写的话,我觉得非常有味道。不管从哪个尺度上,哪个角度上琢磨,这两句话很深邃。五年前,南先生离开的时候,正好也是我一位导师,他活了百岁,正好也离开了,时间很近。当时我写了几句诗,“新竹争春时,老松笑看之;百年风雨后,依然是我师。”这就是老师的力量。我想南老师的力量不是拘泥于一家之说、一派之门,而是努力融贯儒释道三家,真正的目的是弘扬我们的国学。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我们的软实力在哪?我们的精神家园在哪?我们最强大的东西在哪?就是我们中华文化,就是我们的国学,而要研究好国学,谁也不能离开儒释道这三块基石,它们永远是我们的经典,松竹梅永远长青。

 

互动问答

 

提问:刚才这首诗最后一句“依然是我师”,松竹为什么会有师?

 

裴:我只是这样想象,因为孔子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师承还是很重要的。我们讲“岁寒三友”:松、竹、梅,现在也有讲“岁寒四友”:松、竹、梅、兰。我觉得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进入国学这个大学堂的门,外边越是大千世界物欲横流,里面越需要这么一种松、竹、梅、兰的情结。所以我觉得他们可以作为师。在座各位都是师,也都是友,南老师最大的优点就是他亦师亦友,师友兼顾,所以他的影响力非常大。

 

提问:关于老年痴呆症,我们看到一些老年人,比如南老师年纪非常大,但是头脑还是非常清楚,但是有的老年人年纪大了以后,思维就退化了,形成的原因是什么?

 

裴:你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简单地回答,就是三个字:不知道。大致来说,老年痴呆出现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人的寿命没有过这么长,如果有上帝的话,就是说上帝没有设计这么长。好比我们现在的汽车开十万公里基本没有事,各方面都挺好,但是开了十五万公里,可能就要有一个部件损坏啦。心、肝、脾、肺肾、脑子,反正概率上总会有一个要坏的。我和吕总(吕松涛有一个很重要的交集就是他们绿谷全心全意在做抗老年痴呆药物。还有一个哲学问题是,人稍微痴呆一点是不是好一点?我们总是算得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觉得年轻时就可以不要太聪明。

 

提问:裴老师您好,我是您的学生,同济大学的。有个事情想向您请教一下,我们在读书期间,国学的教育体系怎么和大学的教育体系相契合?我们在读书期间必须要发论文,必须要研究,有些时候好像变成了任务。

 

裴:你问的问题,我可以从几个角度去回答。我上午在北师大,策划一个项目就是研究青少年脑发育。脑发育我们都只讲智力怎么样、分数怎么样,能不能考上清华北大。但是没有想为人怎么样、处事怎么样、对父母怎么样。我很好奇,对父母孝顺的生物学基础是什么,对别人发善心的生物学基础在哪。以前作为大学校长,我经常自我解围,说有些事到上大学的时候再抓就晚了,要从娃娃抓起,国学也应该是从娃娃抓起。儒释道三者怎么样融入到我们的社会教育、学校教育里?不光是理论,而且要行动,要知行合一,实际上有些道理说得再多也没有用。所以现在很多人办私塾来做国学教育,有家长自己教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但是人生和人际交往这些课他没上啊,他怎么跟社会和他人打交道啊?什么是人?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他都没学会,就学会数理化了,怎么办啊?总之,我认为国学教育包括伦理教育、道德教育,应该作为全民教育非常重要的基础,是中华民族复兴的一个必要和前提条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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